画图怎识春风面
超常部少291班? 周祉豫指导教师 王雪飞
建昭三年,春。
每年杏花开放时节,我会为刚入宫的少女画像,她们都生得极美,选给天子的女子自然是极美的。只有最好的丹青手才配画最美的人,而天下最好的丹青手当然是我。我曾以为世上没有我画不了的美景,直到看到眼前的少女才知道我错了。我画过杏花千朵,画过溶溶日落,只有她的美令我难以描摹。
我曾见过她,在她入宫前,也是在杏花微雨的时节。她撑着油纸伞走过青石板街,走过乌瓦白墙。空气里湿漉漉的,含杂着青苔的香。她随手折一枝杏花别在鸦黑的发髻上,花落了几朵。好像注意到我在看她,回头淡淡一笑。
我从来是不信惊鸿一瞥的,到那一刻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。她眼里仿佛又滟滟春水,有淡淡远山,有最好的丹青也无法描摹的美。
我还愣在原地,她早已消失在杏花纷乱的小巷街头。那日落在地上的杏花我带了回去,夹在书里。我从前听人说过,若是心诚心想的事情便会成真。我每天看着杏花想,若是能再见她一面多好。后来我才知道别人没有骗我。只是我自己把愿望许错,华枝春满时我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她,只不过我日思夜想的这个人即将变成别人的妃子了。
我此生离她最近的一次,竟是奉她丈夫之命为她画像,然后和三千粉黛的姿色一起交由他定夺。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我面前,带着几分羞怯,待嫁少女的羞怯,为了即将见到的另一个人。我铺纸研墨,下笔几度出错。那一次我显然画得不好但也没有太糟,但这不算太糟的画还是毁了我的一生。多年后的稗官野史为我将理由写好,不论是画师贪财也好敷衍也罢,都逃不过故意二字。他们有怎会知道,有些东西是画不成的,一片伤心怎么能画成呢?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开始重复画同一张画。小桥流水,红砖青瓦,撑伞的少女信手折花。因为我知道有的人此生已经见过最后一眼。而这一眼足够我用余生慢慢想念。
我叫毛延寿,可我并没有延年益寿。
昭君请命出塞和亲,陛下一见惊为天人。但是太晚了,结局早已写好。他没法怪匈奴没法怪昭君。总有人值得怪罪的,而我再合适不过,画师失职,理当一死。
不管多年后的青史怎么说,没人想到我曾在青石板的小巷里从清晨站到日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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